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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通直郎通判洺州杨公墓志铭 宋 · 权邦彦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七
河间有笃善君子曰杨公,名咏字乐道,流声乡里,无少长咸称之。
公性禀和厚,自幼力学,期取科第。
既试有司,不中,乃以父任大理少卿太庙斋郎
累官升朝籍为通直郎
积九任,终于通判,所至可纪。
绍圣三年十一月六日以疾终,享春秋六十有二。
甘陵姓孟氏礼部郎中规之女,先公五年卒。
其年十二月十六日与其妻合葬于父茔之侧。
有子七人,男曰哲,曰朋,皆逝,朋尝预荐名礼部
曰并,肄业懦术。
女长适朝请大夫军器少监张悫
次卒;
次适文林郎晋州司户曹事黄礼;
次适贡士李公平
孙一人,曰德舆
公之长婿张公与余里闬,世有葭莩之契,自公卒后二十五年,因同任京师,一日谓余曰:「妻父杨公,乃吾乡辈丈,官虽不达,然其治效俱宜称述,而孝友之行,古人有所不逮。
身后子幼,尚未铭其隧,而官伐事迹泯然至今,试以此属子,可乎」?
余曰:「诺,敢不铭而志之」。
公初除父丧,调淄州邹平县簿,年尚少,当涂者悉委公以剧吏亦不敢弄之事。
再调泗州司户参军,荐者交章。
部使者绳郡之不治,同列且疑公素厚于使者,阴有间焉,因见挤于郡将,乃以微事免官。
众以为冤,公绝口不诉,居闲几十年,恬然无纤毫介意。
熙宁中河北博州属县盗贼结集,剽夺一方,纵害齐民。
朝廷严督宪司,亟于掩获,且废黜巡捕不职之吏,选其材者以闻。
韩正彦领宪事,首荐公尉博之聊城,公训治民兵,精闻一路。
于时贼有白昼入堂邑县杀捕官供奉阎安者,是日同天节,方燕郡宇,公闻之,戎服率十数人趋出,迹贼所在,抵郓之东阿境,遇贼搏之,就缚。
汪公辅之来宪河北,与韩代,知公,复荐尉堂邑县,以喜邑人,邑人赖以奠枕,几至夜不阖户。
以功改承事郎
朔漕周革辟知沧州盐山县,会罢,荐令不行,旋知文安渤海阳谷三县。
霸州文安县,甫及瓜期,丁母永安县忧。
服阕,任滨州渤海县。
县濒海,人素喜讼,号为难治
初,令之视事也,其老奸宿猾,多说机械以窥令之才否。
异时玩法巧文之吏,贸乱情实。
先以事持其令,令则畏俛,不敢出气,兀兀受制人手,至有投效自去者。
公处事明了,初不待钩距,自得彼情,由是吏畏民服,安其施设,坐以无事。
兴德军有伪造官文书以追赃动豪民规利者,历数邑弗之察,公一见,命左右执之,曰:「我尚活汝」!
其人泣服,终以按问缓死。
阳谷受代,迁通直郎通判洺州
洺与漳二水相接,秋雨暴集,岁犯民田。
又当信使南北之冲,一失堤堰,则新刍调发之役不时,支梧莫及,公私俱病。
公视水所向,先事措意,逮其终更,民岁不知有水患。
时洺守临事务执己见,动辄戾法,公从容剖其利否,更悟守意,守叹服,厚德不己。
曾大父洪进,故不仕;
大父文显,故赠虞部员外郎
父闻,故任金部员外郎提点京东路刑狱公事。
公初尉聊城,官卑俸薄,弟诩宣德郎奉使江西,妹婿韩修古为内殿崇班调于吏部,俱委家而去,百口聚食,所入不给,公嬉笑未尝较足与不足。
既而妹卒,而送死之具,一罄其有,殊无少吝。
及在阳谷,弟卒于渭之经略□属,公即遣人取诸孤赡养,过于己子。
而家事因委其侄,尝曰:「父金部昔有意终老于汶上,卜筑未就,今吾自渤海归,可以半刺一郡,而先志未伸,岂可弗念」?
因赴吏曹,丐知阳谷县,下资任一等。
金部八丧葬郓州须城县卢泉乡酅上里潜山之阳,今子孙遂家于汶上
铭曰:
位弗充兮德馀,禄弗□兮尽瘁而劬。
白首州县兮所履不渝,□孝友兮其谁之如。
维不赢于躬兮则后必侈,阴所畀兮施于子孙。
谓宜然兮讵□尔,潜之山兮芦泉之乡。
噫善人兮是□,考厥铭兮日远日章
按:朝散郎、守辟廱寺、赐绯鱼袋权邦彦撰,宣教郎秘书省校书郎高景云书,朝请郎尚书职方员外郎杜从古篆盖。民国东平县志》卷一四,民国二十五年铅印本。又见国家图书馆藏拓片·章专五六○四。
太子太保宣简田公神道碑铭熙宁七年五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六〇、《范忠宣公集》卷一六
宣简公既改葬于河南府寿安县甘泉乡之龛涧里,后十有六年,其配永嘉夫人富氏,命其子承奉郎且以公功行之状,易名之议、志圹之铭,属范某曰:「昔先文正公当朝,号知人,而吾夫乃所荐进士
公辅政,吾夫遂居近侍,而继亦大用,周旋岁久,为志同道合。
唯是墓隧之碑,至今无辞以刻,敢以为请」。
窃惟庆历嘉祐之际,盛矣君明臣贤,相与讲图治功,而公以高文大策,进预国论,出入要显,遂总机政。
幼侍先君,熟公之貌;
及长,又得公出处终始之大节为最详,乃不敢辞。
惟公其先京兆田氏,后徙信都
晋末,契丹略地河朔,以公皇祖太傅北归,生皇考太师
景德初契丹澶州,以生口数百属太师,哀之曰:「是皆何罪,而使就死地」?
夜悉纵去,乃自拔来归,朝廷官之,至太子率府率以终,始家开封,而葬阳翟,遂为开封人
公,太师长子也,少有奇志,慨然喜功名,读书强记博览,一经目终身不忘。
为文章秉笔立成,瑰富雅健,尤长于论事。
初,举进士,赐同学究出身,不就;
再举,遂中甲科。
江宁府观察推官,以母英国太夫人李氏丧罢。
服阕,调楚州团练推官,就监转般仓,改秘书省著作佐郎
贤良方正,对策第一,迁太常丞通判江宁府
上书论时政甚切,赐诏奖谕。
方且以谏官召,会赵元昊反,西边用兵,夏文庄公、韩忠献公与先公经略陜右,言公材,请以自佐,乃为经略判官、直集贤院、参都部署司军事。
时承平久,将不知兵,兵不知战,每出辄败衄,人心危惧。
其后制宜防患,卒能以计禦贼,公裨益为多。
大将前设攻、守二策,又欲专用攻策,悉数路兵出击贼。
已得请,公力言其不可,乃止。
又上《备边十四事》,多见施用。
召还,为右正言判三司理欠凭由司、权修起居注,遂知制诰判国子监
西兵久不解,关陜大困,韩忠献公枢密副使宣抚,而公为之副。
使还,判三班院
又诏公视河北兵食,而保州兵士杀通判,婴城作乱,即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知成德军真定府路安抚使
公以兵至城下,贼惧,开门自缚。
入,诛首恶数十人,遂定。
以功迁起居舍人,移秦凤路马都部署经略安抚使、知秦州
丁太师忧。
是时边帅遭亲丧,多为诏夺,公恳辞起复。
上又遣中贵人手敕起公,公不得已,请归葬阳翟,然后还治。
既葬,托边事求见上,曰:「陛下以孝治天下,今朝廷不为乏人,而蝼蚁之志,不获自尽,臣死不瞑矣」。
因泣数行下。
上闻其言恻然,又视公貌瘠甚,不忍夺其志,乃许终丧。
服除,加枢密直学士泾原路马都部署经略安抚使、知渭州,转尚书礼部郎中,俄迁右谏议大夫、知益州,充益梓利夔路兵马钤辖
淯井夷人犯边,势且与乌蛮合,公盛兵甲临之,因遣人招辑,皆惶惧请命。
蜀经王均、李顺之乱,人易动。
先是,许守将以便宜,多专杀立威,虽小罪,或并徙其妻子出蜀,以故老幼死道路、丁壮逃而为盗者甚众。
公至,首询问民间疾苦,视贫弱不能自存者振业之,先教诲、后刑罚,果桀恶然后致之法,安之
奏减三司市布,增常平岁籴,以备凶歉。
蜀大饥,人无殍亡。
论者以公治蜀,大略有张忠定公之风。
治状闻,玺书褒谕。
给事中,召守御史中丞、充理检使,未至,复以旧职权三司使,加龙图阁学士翰林学士,迁礼部侍郎,遂正充使。
天下财赋,自景德中尝会计,至是,公始复钩考出入虚实之数,盖岁入多于景德,而所出亦倍。
公以谓天子恭俭无妄费,而有司用度乃如此其弊,不革则殚民匮国,日益以甚,顾非主计者所得专。
则为《皇祐会计录》六篇上之,并乞颁示二府,冀人主知其故,而与执政图之。
上览之嘉叹。
未几,遂以为枢密副使
天子平日固待公以有为,及是任事,事无巨细,悉以访公。
公知无不为,亦言无不从。
嘉祐三年六月,除检校太傅、充枢密使
故事:大臣进拜,多以次迁。
公始超其列,人皆知上属任意笃,不久公且相矣。
是年十二月,暴得疾,不能兴。
上闻惋骇,亟敕太医诊视,中贵候问加损,相望于道。
公辞求去位,章凡十五上,犹赐告不许。
公意愈坚,乃以为尚书左丞观文殿学士翰林侍读学士提举景灵宫事。
公请不已,于是以太子太保致仕。
居数年,疾遂笃,以八年二月乙酉薨于第,享年五十九。
诏辍视朝,赠太子太傅,赙恤甚厚。
公仁厚长者,貌称其心,与人言谆谆款密,唯恐失其意,而其中有以自守,嶷如也。
友爱诸弟,人无间言。
自为小官,未尝私谒执政
器宇恢然,常以天下自任,识者知其必至公辅
在谏职,于小事未尝言,独引大体,启迪上心。
凡欲人主总揽威权,分别贤不肖,抑侥倖,明赏罚,以救时弊。
当是时,仁宗锐意太平,数咨访大臣以天下事,其所兴为,公建明为多。
富文忠公少相友善,夫人即文忠公女弟也。
迨公为枢密使,而文忠公实为上相,同时道行,位冠百僚,󲦤绅不以为二公荣而相贺,以为天下福也。
公既被疾,下至闾巷,咸戚嗟听伺,冀公复起,而公竟以疾薨矣,悲夫!
公讳字元钧
皇曾祖讳某,赠太保
皇祖讳,赠太傅
皇考讳,赠太师
无子,以弟之子至安为嗣,卒,又以至平为后焉。
始,公以嘉祐八年四月,葬许州阳翟三封乡西吴里之先茔。
居久之,夫人梦公若平生,以为水不可居,既而复梦云然。
即发圹,公柩果为水欹。
夫人乃自护还洛,而以熙宁七年五月改竁焉。
呜呼,公之神灵,其不昧如是,亦异哉!
铭曰:
田氏阴德,由太师积。
脱人而死,报不躬获。
克生宣简,为时贤臣。
其贤维何,于时有陈。
秉哲蹈仁,有烨其文。
于皇仁宗俊乂盈朝。
发策大庭,公维董、晁。
乃司边画,荒秽以薅。
乃理邦财,公私以饶。
遂都庙堂,谋谟枢极。
帝曰休哉,维吾夔、稷。
文经武服,无施不当。
帝畴公劳,方倚为相。
胡以疾婴,而失民望
士怀致君,所难者时。
功多享厚,谗毁或随。
公遭圣明,坦然设施。
不终大耄,天实为之。
新宫孔安,寿安之道。
刻碑墓隧,来世之考。
礼部郎中吏部员外郎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九、《净德集》卷八
敕:吏员多而待次者众,条目混淆,而胥吏得以因缘为奸,此选部之公患也。
故特择清尚通识之士,以助长贰,庶几铨综有序,而物论平允。
尔端亮不倚,敏于从政,出将使指,入践省曹,皆有能名,效于已试。
天官之属,宜以才任。
惟公可以循守法式,则吏不能欺;
惟明可以甄别流品,则士皆无憾。
往惟懋哉,以称朕命。
唐故仓部郎中康公墓志铭 唐 · 孙樵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九十五
唐尚书仓部郎中姓康氏。以咸通十三年月日。薨于郑州官舍。其年月日。前左拾遗陈昼寓书孙樵曰。与子俱受恩康公门。今兆还有期。其孤徵志于子。子其无让。哭之恸。已而挥涕叙平生。公讳某。字某会稽人。曾祖讳某。赠某官。祖讳某。赠某官。父讳某。赠某官。公幼嗜书。及冠。能属辞。尤攻四六文章。援毫立成。清媚新峭。学者无能如。自宣城长安。三举进士登上第。是岁会昌元年也。其年冬博学宏词。授秘书省正字明年临桂元公以观风支使来辟。换试秘书郎五年调。再授秘书省校书郎大中二年复调授京兆府参军其年冬进士试官。峭独不顾。虽权势莫能挠。其与选者。不逾年继踵升第。故中书侍郎高公璩尚书仓部郎中杨嵓太常博士杜敏求春官贰卿崔公殷梦尚书屯田郎中崔亚前左拾遗陈昼及十辈。皆出其等列也。明年大理评事监察御史户部巡官明年盐铁巡官。天付介直。不能谄言。故丞相河东公休使盐铁转运。公或请计事。将入门。裴公谓谒者曰。必君也。裴公始以直知。终以直废。明年去盐铁。诏授大理司直。或有所谳。宰相莫能回其笔。明年授试大理司议郎侍御史度支巡官明年改授检校户部员外郎侍御史转运推官明年判官。今华州刺史李公讷盐铁转运使。将莅事。且召偫吏曰。二十年以前推官判官。谁为廉乎。可以助吾治者。偫吏皆以公塞问。李公曰。吾得之矣。公由是不去职。咸通元年检校礼部郎中侍御史。充转运判官。李公始以廉平知。终以章奏加厚。常称于班行间曰。康公宜掌帝制。或与宰相言。必慰荐之。明年诏授海州刺史。廉而不刻。明而不抉。案牍符檄。公一以口授之。偫胥辈徒搦管捉纸。字字书出。蓄缩汗慄。何暇为奸犯耶。以故老吏猾胥。畏之如神明。秩罢。退居淮阴咸通八年诏拜大理少卿明年尚书仓部郎中。充西川宣谕制置盐铁法使兼西川军使赐紫金鱼袋。公驰驿至西川。不浃旬而盐无二价。蜀氓至今赖之。会西川节度使刘公以疾薨。戍兵日至。军储不给。糗无常价。而度支有定估。遂乘传诣阙。且请与度支计事。无何。诏以窦滂代公。公遂守仓部郎中。会窦滂逗遛不以时之任。朝廷欲以警之。其年十一月遂贬公为澧州刺史明年郑州长史。朝廷或有繁难之任。议莫不以公为言。宰相且将用之。呜呼。天歼正人。诚疲民之不幸。非公之不幸也。公娶长乐冯氏。故给事中累赠太尉讳审第三女也。公十二男八女。长曰齐。乡贡进士。次曰颜。乡贡进士。次曰言。明经及第。次曰某云某。长女适盐州防禦判官试大理评事高迟。七女未笄。夫人自京师携其孤奔。丧于管城其年九月三日。以公之丧权窆于孟州河阴县某乡里。铭曰。
会稽之英,斗牛之灵。
并钟德门,公实挺生。
月中搴,日下驰名。
芸阁清秩,牢盆美声。
出牧东海贰卿寺。
鹓行望郎,锦川星使。
骐骥蹀足,蛟龙得水。
富贵可期,烟霄渐迩。
谪非其罪,天道宁论。
不复双阙,遂归九原。
圃田发纼,河阴封树。
勒石载铭,庶几终古。
枢密刘公墓志铭1087年6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一、《净德集》卷二一、《宋元学案补遗》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元祐元年三月某日,枢密学士朝议大夫、充泾原路经略安抚使马步都总管兼知渭州军州、管内劝农使彭城郡开国侯食邑若干户、食实封若干户刘公以疾薨于位。
驿奏至,朝廷悼之,遣内侍护丧以归,赐赠加等,凡所以赈恤其家者甚厚,诏赠太中大夫
明年七月某日,乃葬于颍昌府某县某里,循礼考吉,务其称也。
公讳庠,字希道,世为彭城人,其先盖汉楚元王交之后。
曾祖讳某,祖讳某,皆恬于隐晦,爵禄不及。
考讳某,博学知道,为世大儒,有器业可巨用,不幸仕龃龉,终青州观察推官,门人考其德义,谥明道先生,累赠银青光禄大夫
妣李氏,生显家,有贤行,治家教子如古烈妇,以公贵累封某郡太君
公少孤,八岁能诗,为石曼卿所器。
年十四,以文谒明道先生之友蔡文忠公,公奇而婿之。
文忠遗奏,试将作监主簿,调宋城县主簿
用程文公荐,改陈州司户参军,移莫州莫县,治塘水,溉民田数千顷。
嘉祐二年进士第,六年,迁著作佐郎、知河南府伊阳县
英宗践阼,迁秘书丞
修奉昭陵,百货之须,动辄千万,公治之有序,邑人不告病,而官亦足用。
太常博士、充高密广平两县教授
是时诏两制御史,知制诏蔡抗荐公可任。
英宗以灾求言,公即上书论世务十馀条。
英宗嘉叹,以书示宰相韩忠献公,且问所以,韩以不识对,上益重之,遣内侍宣旨,有「甚知才美」之语。
遂用荐除监察御史里行
及对,英宗曰:「欲用卿久矣,有大臣言卿与蔡抗亲,朕答以内举不避,虽亲何害」?
󲦤绅士大夫咸以为用公之当。
九月壬子朔,日有食之,未数日,陈张幄具后苑,以待宴幸。
公言去日食太近,非畏天之威,恐惧修省也。
乃为罢宴。
会圣宫创仁宗神御殿,宏丽过制,费钜万,公谓「天子之孝,不在宫庙之奢靡,在继先志,隆大业。
今营建甚盛,非所以昭先帝俭德」。
英宗为损其制。
襄阳郡王允良郊祀不陪祠,久罢朝谒,公陈其桀傲慢上帝,无人臣礼。
奉宸库失盗,公劾巨阉领皇城司职事者,以严宫城之禁,「愿陛下不以近习挠天下法」。
英宗曰:「法令之设,内外一体」。
翌日都知以下皆论罪。
李珣犯销金,开封府以中旨辄释,公累言乞正国典;
请对,又陈之。
英宗曰:「朕岂私一李珣邪?
仁宗外家,若行之,天下谓朕如何?
更不须言」。
公知上意如此,方已其论。
又尝言:「命令失,名器滥,则知制诰还词头,门下封駮,愿申饬臣子举职如故事。
谏官、御史皆所以补阙失,柅违谬,宜增其员」。
吕诲等既去位,公累疏乞留。
又求对,奏:「诲等忠正敢言,意在爱君,陛下奈何轻斥之,以累盛德」。
上曰:「朕本不贬,自是等不肯留尔」。
公恳请召还,词不少屈,时论韪之。
英宗不豫,公力陈「日食星变,宜崇俭纳谏,布惠泽,以解天意,则转灾为祥,圣体当享无疆之休」。
久之,朝政多自中出,皇嗣未立,人心尤不安。
公独拜疏,谓:「太子,天下本。
汉文帝、唐太宗皆于即位元年预建太子,为宗社无穷计。
颍王长且贤,愿陛下亟立为皇太子」。
上感悟,大位遂定。
又请颍王侍禁中,阅天下奏报,降付如平时,俟康复乃罢,则圣躬便于颐养而机务不壅;
宰臣韩琦、枢密使文彦博宜夜直,以安人心。
英宗崩,百官临福宁殿,太官给肉食。
公谓「先帝弃四海,臣子岂知肉味?
请给素食,庶近礼」;
「州郡遣子弟纳贡,贺即位,恩补过幸,宜罢去」。
事虽不行,识者以为是。
以神宗登极,恩补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
未几,迁右司谏兼提举国子监
一日,神宗语及汉武事,公对曰:「王者当上法尧舜之德,下迹成、康、文、景之治,汉武不足为陛下道」。
神宗悦其忠。
时边臣有邀功致戎者,本非朝廷意,公疏其奸谋,请寘于法,以谢天下。
及下二府大臣措置边事之宜,定以公罪,庶几不茍简误国事。
又陈中国禦戎之体,守信为上,武帝深入为下策。
宝元时元昊叛,五来五背,天下为之困敝,今莫若宗大信,舍近功,为国家长利
古者冢宰制国用,量入以出,请诏二府议大计。
京师久不雨,蝗害稼,公引王弼、京房说,以为阴不能固阳,故不雨;
臣安禄兹谓贪,厥灾虫。
请黜臣下不胜任、安禄无德、蔽恶为孽者,则雨以时降,蝗不为灾。
又乞贳孙琪,留马默,以来直言;
优容王陶,以全恩旧。
公之启沃献替,正纪纲,纠奸佞,著闻于人者如此。
其秘词切论未尝语于私者,则莫得而知也。
是年秋奉使大辽
故事,两朝国忌不相避,公将还,度以正月八日至白沟,宴用乐,然是日英宗小祥也,公具以告,愿于涿州插宴,则八日雄州,且行香,得遂臣子之志。
辽主叹美,从公言。
使还,除集贤殿修撰、充河东转运使,盖公论议刚果,权贵忌之,而利其去也。
时晋地旱饥,军费日广,公计一道之产,惟铁利为饶,请复旧冶鼓铸,通隰州温泉盐矾,博易以济用。
又请募民入粟塞下,预为足食计,悉听之。
俄迁起居舍人、除天章阁待制,改河北都转运使
契丹入侵霸州土场为己地,兵疑我,河东亦奏契丹徙帐西京,朝廷为之动。
诏公验状,公曰:「云朔去岁饥荒,孰便于屯聚?
今往西京者,不过集部族数万人,西胁秉常,南疑中国尔。
安肯舍定州平易之涂,趋并、晋险阨之地而入寇乎」?
又以五说料其必不能有为,宜安静持重以待,可遂无事。
后果如公言。
二股河之役,兴兵无馀力,边城遂不完,公谓城垒之设,俯瞰敌境,势不在河防后,请辍二股役兵,备霸州等城,以严守禦
黄河起春夫,御河继之,凡十七万九千人,期以期月罢。
公谓今年河始东流,其南北岸创堤防千馀里,以夫役争土功,力不足用,虽责以速成,未见实益。
愿减半先治其急,而徐其他,则无枉费劳民之患。
诏约二股北流口,以拔水势。
公言:「河方东流,而遽遏其北,则澶、滑以下,将有溃溢之虞。
傥以岁月分杀其势,渐议闭塞,乃得治河之策」。
宦者程昉乞益兵助御河之役,欲以奏功。
公谓督工于盛夏,则暍死者众,乃奏缓之。
又请销开塘口泄水势,外示设险之方,而内不失蒲苇樵苏之利。
朝廷皆信其
青苗令始下,公谓不可行,奏愿罢之。
岁馀,差知成都府,以亲年高,不拜,得知真定府
属并晋用兵之后,民疲不聊生,上以安辑之旨谕公,又除河东都转运使
至则宽力役,蠲逋负,赈流散,以称上意。
凡三阅月,乃召还,知开封府
前此,议者置厢官分治府事,凡轻罪听决遣。
公谓:「京师多豪右,厢官体轻人不畏,或缘而宽纵有罪。
且政出多门,非所以肃清浩穰之术。
赵广汉尝患二辅乱其治,犹欲兼之,况厢事之末乎!
请罢蔡确、沈振,愿殚力公事,以报万一」。
是时,宰相王安石用事,与公异论,主于安石,见公不庭参。
公谓:「朝廷之仪,安可以私废」。
上疏辨之,由是上失宰相意。
神宗亦尝谕之曰:「卿何不与一二大臣协心济治乎」?
公对曰:「臣子于君父各伸其志。
知事陛下,不知附王安石」。
不数月,除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充河东路经略安抚使
盖朝廷以二鄙为虑,谓公深知西北事,故以阃制付之也。
前帅尝建惹凌议,不足示威武,公奏罢之。
夏国降羌数千人,公虑其为患,请遣诣境上,召其君归之,有不去者,乃留,外以示大体,内以消奸萌,两得其策。
事未报,果有谋归者,中旨亟令徙内郡,公谓:「降羌迁则生变,宜假宴犒,渐移徙至太原,并边既无虞,比次区析于华人之中,久则吾民矣」。
从之,塞外以宁。
累请复宪州以重形势,还置惠宁、肃定、神木三堡,以备应援。
又请募兵民子弟之彊劲者为勇敢,以壮军声。
如汉谪民戍边故事,下流非巨蠹积奸者,择少壮贳罪徙河外,以实边徼。
皆可其奏。
契丹议侵疆,谍者谓有称兵意,朝廷问公,以为未必然。
岢岚雁门求济师,皆不应。
契丹主驻云州,遣数骑涉吾境,逻者得之,契丹驰檄,纷辩不已。
公奏曰:「契丹意在疆埸,持此为端尔。
臣刺知云州无兵,朔艰食,愿朝廷缓答而峻拒之。
盛夏,兵未必至,惟以有备待非常,乃得计。
愿遣刘忱等至境上,姑以理谕,臣俾将佐饬兵观衅而动,此事机也」。
时朝廷以契丹使言顺礼恭,及持敦睦和好之,乃录契丹主书付公,谕以地界,且通商。
公复奏曰:「臣窃疑契丹此举非本心,盖见朝廷尚未克复河湟,不得不为唇齿之计,故以此尝我尔。
今欲争辨积年已定之疆界,曲固不在中国而在彼,则泛使之来,礼宜偃蹇而反恭顺,辞宜高抗而反卑逊,臣窃恐其意别有所在也。
敌意无厌,朝得寸,暮求尺,必又有侥倖之请,宜直以拒,或与以不当得之地,既杜其奸,未必不疑中国有谋,用此以饵之者。
若妄意于我,背盟伺隙,恐非岁月可解也」。
公争之既不能得,会遭太夫人丧去位,后竟以黄嵬山分水岭地与之,公常以为恨,士大夫为国远虑者,至今惜焉。
郡邑酒户,月以课入供河外,远或至千里,公请以季易月。
麟、府州汉户之单丁与蕃族之内附而遇歉者,檄有司蠲其役,且著为令。
晋俗尚焚骸,贫不克葬者,遂委不视,为竁四穴以藏之。
公在晋二年,治兵与民,皆得其心,以静制寇,不劳而服,父老至今犹能称道感叹之不已。
丧既除,又差知成都府
蜀久安无事,朝廷以德惠抚之,官吏或纵情忘分守,公一切以法度,上下宜之。
细民竞利,以高直占坊场,破产不能偿,相继箠死或自杀,公请蠲所负,以惠远人,乞推之诸路。
天子可其奏,获免者凡数十万计。
文州蕃族有复雠者,当以蕃法论,朝廷欲加诛,请赦之,以宁边圉;
缘罪徙内郡者,愿复之,以示恩信;
西山六州与汉人为婚姻者,请禁之,以防后患。
悉从公奏。
至于治石室黉舍,增置学官,广朝廷教育之意,又新乖崖张公,为书韩忠献公碑立祠下,慰蜀人之思,皆有助于治体也。
礼部郎中、知秦州,充秦凤经略安抚使
以失举,降秩一等,改虢州
及期,知江宁府
官制行,易朝请大夫
未踰年,又坐失举,降秩知滁州
甫三月,特起知青州,充京东东路安抚使,又徙知永兴军
时征西戎无功,调发恟骇,关右骚然,天子震怒,大臣无敢议者。
公过阙赐对,言:「虚内事外,恐动摇根本。
边隅之患,特手足之疥,圣德宜涵容,置之度外,天下幸甚」。
上嘉纳焉。
陕右保甲行团教法,州邑扰动。
公奏曰:「军旅之后,年饥人劳,正当完养其力,宜权罢教,俾之少休」。
乃得罢一年税租。
苗役之逋,荐饥不能偿,请倚阁以纾其乏。
流徙汉南者,请依富弼青州赈济术,俾京西安集之。
移税往他州,民不堪其劳,请宽下户。
诏皆纳可。
南山逃卒仅百人,依聚山谷,时出剽近县,或杀官吏,厚遗山民为耳目,因保甲团教掠兵器,驱村落马骡乘以遁。
捕者虽勇锐,终莫能遏,长安大恐。
公于是徙山中居民入保,奏罢并山团教,令歛外马悉归州县,乃发兵驱之。
未几,贼势自蹙,遂歼凶渠,而支党亦溃矣。
是年十二月,拜枢密直学士,旋除知渭州
转运使办军储非其术,按版籍强民以供,公揭榜罢之,增物价而民来愿输者众,廪计大实。
边吏请发防兵,公谓疆圉无事,遂不遣卒,无他虞。
弓箭手屡以戍废耕,公下番休之令,凡旬有五日而罢,边户便之。
朝廷方与民休息,有怀柔四夷之意,公亦以绥边弭寇为先务,不幸在镇三月而卒,故宏规远略,未施一二也。
初,公感疾,有大星陨于正寝,人咸异之。
及其没也,华人戎族皆恸哭。
讣至京师太皇太后嗟悼之深,且谓:「如刘庠辈不过数人,方将召用,而命不少假」。
󲦤绅士大夫识与不识,莫不伤之。
呜呼!
公刚方直谅,学造本统,通古今治乱安危之孰为,积深而蓄厚,亲逢睿明,被遇隆眷,发为爱君忧国之谋,推为泽民恤物之利,贤者事业,盖无愧负。
惟屡忤权贵,不忍一俯己徇合,悠然四方,遂至终老,此可悲也。
太皇太后为宗社万世计,保祐嗣皇,裁决大政,图倚旧德,共厎治安,而公不及见焉,此重可悲也。
公娶蔡氏,封安康郡君
男六人;
端夫凤翔府观察判官,先公五年卒;
次三人早亡;
敦夫承奉郎
宽夫承务郎
女一人,适定州北平主簿朱师略。
孙男二人:沔,假承务郎
浩,早夭。
女一人尚幼。
公享年六十四,有文集二十卷,奏议三十卷,藏于家。
雅不喜治生,禄廪所入,均以赡族人。
使契丹得金币,则以葬宗党之贫者,凡二十馀丧。
兄之子,互以恩补,故捐馆之日,宽夫犹未仕,此人所难能也。
储宫之议,公尤晦密,终神宗一朝无知者,此又难能也,视古君子何愧耶!
蜀茶之初禁,彭州,辄条其害以闻,朝廷委公与部使审议,公以言为然。
既罪废,公又累疏辨之,知我可谓矣。
后八年,见公于渭,从容语议,慨然有忧天下之心,至明年而亡矣。
其德业始终大概,可得而知也。
重以诸孤之勤请,敢哭而铭曰:
彭城之刘,实继楚元,奕世有显,又生公贤。
惟公之贤,以刚济忠,献告二后,靡言不从。
治平之末,独建大议,天人合符,传以神器。
始终一朝,公晦不言,方之古人,孰为后先?
公忠自将,义不附会,天子倚信,用公于外。
公之在外,十有八年,威扬惠浃,卒老于边。
离明坤载,协德而济,黄发在廷,惟公已矣。
生有大节,没有重名,敢告无穷,勒之斯铭。
陈乞劄子第三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四、《西溪文集》卷七
臣闻私而求申于公者,非直;
臣而求必于主者,非顺。
有一于此,是为罪人。
今臣乃负二罪而敢有言者,君亲之义,不得有隐,一旦获罪,是其甘心。
惟陛下矜而听之,不胜大幸。
伏念臣昨于去年中,以臣父某坐举官事当追免,臣遂具奏,乞臣永不磨勘,而赦臣父追官。
是时窃计朝廷以臣未当磨勘,故不赐从纳。
臣近于二月中,蒙恩特授臣起居舍人
臣寻两具奏,乞还臣所进秩,自今更不磨勘,而许复臣父所免官。
寻再奉圣旨不许。
臣又窃计朝廷以臣父坐废,于法未当叙复而齿于朝,故亦不赐从纳。
臣即已祗受,并具奏其意。
臣近蒙恩特授臣尚书礼部郎中,臣亦已祗受。
今明堂礼成,大赉天下,而臣父幸得以例叙复而齿于朝,则臣之愚素犹冀得申。
伏望陛下特开圣造,究察私志,许检会臣前后四状,许臣纳起居舍人尚书礼部郎中两官,而复臣父旧官,依例差遣
臣之微诚贱说既以尽于前奏,不复敢喋喋取渎于上。
惟陛下矜而听之,不胜大幸。
礼曹六郎藏鱼洞稧饮图 明 · 徐居正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二十一○第十四
天上六符皆文星,钟奇孕秀储英灵。
一时来作人间祥,南宫清绝同为郎。
两手抉得天潢来,文章粲烂光昭回。
南宫于序为春官,制作礼乐明朝端。
古说员外瑞锦窠,雄笔照映金盘陁。
朝廷有道好青春,大平无事多暇辰。
兰亭稧饮知几年,羽觞流水今依然。
藏鱼寺前山似拭,遮日岩边草如织。
金樽白日开欢娱,长鲸吸尽沧溟枯。
少年行乐当及时,丈夫功名宁得迟。
送君衮衮上台阁,白头故人揩病目。
唐质肃神道碑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
公讳字子方姓唐氏
惟唐氏世谱,其始远矣。
至汉初,厉从高祖起丰,为斥丘侯
后十七世彬仕封上庸侯
二世辉为前凉江将军,始居晋昌,稍分徙太原京兆北海
北海之后瑾仕开府仪同三司临淄公
临为唐礼部尚书,天宝之乱,子孙又散去。
有为唐山曰熊者,居馀杭,生子曰希颜天复中,以明经为建威军推官,是为公之高祖
曾祖仁恭为吴越盐铁巡官尚书水部员外郎
祖渭仕皇朝,至尚书职方郎中,始自馀杭江陵,遂为江陵人
考拱左班殿直
公既贵,赠曾祖太子太保,追封妣盛氏英国太夫人
太子太傅,妣夏氏嘉国太夫人
太子太师,妣两崔氏崇国、光国太夫人。
公十三岁丁太师丧于漳州,家故贫,州人赙之者,泣谢不受。
侍母夫人护丧归江陵,养亲终服,无违于礼。
天圣八年进士,为鼎州武陵
郡掾鞫狱实,既决,猥曰:「验死不明,乃尉之罪」。
私请曰:「验罪轻,鞫罪重」。
公怜其言,为受罚。
岳州沅江,县民龙氏上书讼分田不均,坐不实,徙以死。
其子陈冤,更数令不得直。
公躬至田所,按图契,是非立辨,遂均其田。
州民李氏以高赀为上下所渔扰,或者不厌,因告其祠鬼用人。
守喜击断,则速系其家百口,极狱之惨,情不得。
奏公治有能名,专属之。
公考阅实非杀人者,守又奏以为未尽,诏殿中侍御史方偕移劾于澧州,卒用公所具狱不能变。
武康军节度推官夔州奉节县
宝元二年转运使应诏举充三路知县,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莫州任丘县
县当信使驿,往返诛索繁急,其下因缘为奸利,异时俛首趣事,莫敢何辨。
公为区画,预居其物,每使至,亲坐驿门给之,一以法令从事,应复还而毁失者,移文取其偿。
故过者皆戢,上下便之。
塘水岁浸邑田十一村,而塘实中人主之,州县畏其势,无以利。
公募民自高阳起堤,亘鄚十馀里蔽之,其患遂息。
丁光国太夫人忧,服除,知相州安阳县事,改秘书丞
皇祐初,河决,其所监司举公通判德州
二年,改太常博士,徙通判广信军
未至,召为监察御史里行,转尚书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
宗室请买官地,公言:「可予则赐之,不可者勿听,而使输直,非也」。
内侍督作龙凤车于启圣院
公言:「此太宗神御所在,为后宫舆服故,喧黩其中,又车饰金玉过制,皆非是」。
诏罢之。
张尧佐以恩泽,一日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
公言不可,因引唐天宝所以致祸败者。
既累疏,乃与谏官等七人极论殿上。
白御史中丞留百官班,将廷议,卒夺其景灵、宣徽两使。
明年,赐五品服。
未几尧佐复为宣徽使,知河阳
或谓补外不足论,公曰:「宣徽二府,不分内外」。
独力争之。
仁宗皇帝谕曰:「除拟初出中书,公言是,当责执政」。
退请全台对,不许。
自请罪,又不许。
章十数上,遂劾宰相附会尧佐谏官朋比,事及宫掖。
因请采公议,别择用大臣。
其言坚直。
亟召二府,示以疏。
公面质宰相曰:「自惟有是事乎?
君前礼毋得隐者」。
枢密副使麾公下殿,犹争益切,遂贬春州别驾
明日,改英州,遣内侍随之。
制出,人情惊愕。
于是敕朝堂告谕百官,又明日罢宰相,黜谏官
公怡然南去,绝口不为人道。
当此之时,天下士大夫识与不识,闻风叹慕,耸然有立志,往往作为文章以颂咏其美。
自是言事官以畏嘿为耻,而大臣亦知所鉴戒云。
四年,检校水部员外郎全州团练副使
郴州税,稍复秘书丞,又复主客员外郎通判潭州
五年,复殿中侍御史,知复州
未至,召充言事御史
中使赍告身就赐,乘驿赴朝,盖皆异礼也。
入见,曰:「知卿守节,谪官以来,无私书至公卿间」。
公顿首谢,退就职,言事无所避如故。
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开封府判官
至和元年,知扬州
辞日,复谕曰:「卿孤立不移所守,今虽在外,无忘规补」。
赐服三品。
俄徙江南东路转运使
嘉祐元年侍御史吴中复请还官言路。
潞国文公再当国,亦言唐某顷为御史,所言皆中臣病,而责太重,愿如中复言召之。
工部员外郎河东转运使
戎人侵耕,河西经略使令筑堡限之。
麟州守将轻出按视,贼奄至,与战而没。
朝廷罢易帅臣
公摄事,即绝其互市,盛兵境上。
戎人惧,乃来请议,事平,多如公策。
三年,徙淮南、江浙、荆湖都大制置发运使,入为三司度支副使
四年,以本官拜天章阁待制知谏院同提举万寿观
自至和后,御朝渊嘿。
公言:「君臣如天地,以交泰为治。
愿时延访群下,发德音,可否政事,以幸天下」。
又言:「赏罚不可以贵贱轻重,如孙沔、吕溱侈纵,宜深责必行,则众信矣」。
论宫禁干丐恩泽,其命不由中书,此古所谓斜封,非盛朝所宜有。
请裁放后宫冗数,罢祈禳斋醮之不经者。
路走马承受使臣淩扰郡县,可罢勿遣,以权归监司
天下配军,至死无赦,与古律意异,宜令有司差其重轻,有所纵遣,仍著为法。
又言士节不立,愿委大臣进敦朴忠厚之士,稍抑聚敛文法吏,以销刻薄浮竞之风。
国朝祖陵保州,自杨怀敏广塘水,稍稍侵近,议赐钱改卜。
公言迁久安之神,以其地与水,非尊祖之道。
兖国公主夜开皇城门入禁中,请重责守者,以严宫省
是年,充北朝生辰国信使
五年,转礼部郎中权发遣开封府事。
御史中丞宰相未报,乃自去官号不出宰相亦待罪。
公与谏官、御史连请辨其曲直,于是罢御史中丞
公亦求外补,得知荆南
而门下封还制书,谓公不宜处外。
乃留,复知谏院
言新除枢密副使内侍通姻,不可大任,屡疏,卒罢之,而公亦去知洪州
翰林学士胡宿等七人上书恳留,不报。
七年,拜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
明年英宗皇帝即位,迁吏部郎中,除枢密直学士高阳关路安抚使、知瀛州
治平元年,召为御史中丞
首言:「先帝在位四十馀年,天下乐利,惟仁治而已。
愿恢圣度,广恩德,则为善继,四海蒙福矣」!
重其语。
公前后三年在言职,名鲠切无所回忌。
明年,拜龙图阁学士、知太原府、河东经略使
至则首戒边将毋生事。
初,代州岢岚军西夏数扰边,公遣兵撤其所筑境上堡栅,又移文谕以利害,严守以待之,遂不复敢动。
其后寇大顺城,环庆路帅移檄出兵牵制,公曰:「守边之策,莫如自重。
奈何以小侵故,使邻道劳费?
非至计也」。
以事上闻,诏以谕西帅。
公虽居外,意未尝不在朝廷。
于是濮王园庙之议起,言者多得罪,公忧形于色,密疏请还台谏官之谪者。
四年,神宗皇帝即位,迁给事中,召拜三司使
司议增官屋僦直,公以谓京师狃于恩,不喜扰,唐税间架,可以为鉴,恐所得不当所损。
奏卒罢之。
请出汴河运船于江湖转东南之,中外为便。
熙宁元年正月参知政事
公自以进由直道,感慨知遇,益致所以事君之义,纯诚尽公,多所献替。
用人明言其才否,不立恩,不避怨。
与同列论政事,反复再三,终不屈。
祖宗法有所更,近臣有所进退,尤极其慎。
虽在前,必究切辨析,要是非之归,未尝反顾。
以是益敬信之,而天下翕然想望其风采。
二年三月告疾,遣高医相属,内侍入问状,驿召其子淑问于复州归侍。
四月幸其第临问,出涕久之。
某日薨于寝。
车驾临奠,哭之恸。
明日,遣中使以禁中旧所画公像付其家传之,辍视朝二日,赙恤有加。
礼部尚书,官其子孙及外姓通九人。
丧归,所过治道发卒护送。
太常议,以公正而不阿、刚而能断,谥曰「质肃」。
四年二月某日葬于江陵府江陵县龙山乡太师之茔次。
公端劲之质,出于天资。
立朝风格懔然,遇事立断,初无留思,而邃于学问。
待人恂恂有礼,自奉简约,未尝问事有无。
将终,属其子以修身持门户而已。
辅政裁逾年,年止六十,不得究施其志,此天下所以叹恨也!
有文集若干卷,奏议二十卷,《边防利害》五卷。
娶杨氏,谏议大夫生之宗女,诰封魏郡夫人
子五男:淑问,朝奉大夫,尝为御史,有直声,能世其家风;
义问,某官;
待问,早亡;
嘉问,宣义郎
承事郎
二女:长适宝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谢景温
承议郎王某
孙十七人。
今上元祐八年,将建碑墓上,来请文。
乃论次其实而系之以铭曰:
謇謇唐公,媚于三宗。
好是正直,有言有庸。
公之于言,刚不违义。
伏奏殿榻,面劾大吏。
引而质之,在列汗愧。
不贬不明,瘴荒万里。
人于祸福,有择而言,则迎则嘿,久酣为安。
虩然大声,震彼悯悯。
皇思其忠,士庆其返。
乃践中外,乃都休显。
公长宪府,人无邪诪。
公总财省,民饱而裘。
乃登辅弼,弥论政猷。
祖宗典则,惟之求。
国惟其仁,毋变以利。
物惟其常,毋凿以智。
有或出此,予曷敢同!
以劘以守,惟理予从。
斯道之恃,隐然在公。
天畀公厚,胡缺者寿?
咨不憖,士民永疚。
龙山之藏,有铭诏之。
神隧之表,次诗在碑。
百世无斁,正直之思。
天章阁待制郭公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九、《忠肃集》卷一一、正德《大名府志》卷一○
郭公讳申锡字延之大名人
天圣八年进士起家,释褐瀛州河间县主簿
丁父丧。
服除,调苏州长洲主簿,以亲嫌易常州晋陵
邑民告贼杀其弟,公案之,其哭不哀而色惧,械付狱,果自杀之,民夸为神明。
永宁军博野县,用荐者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深州束鹿县。
通判雄州
会河决商胡,故相贾魏公荐知博州
垫溺之后,岁饥盗起,获系填狱。
公曰:「良民失职至此,请以轻典从事」。
诏许之。
因招集拊循,流亡来归。
妖人王则反贝州,调发佐军为诸郡最,玺书褒谕。
贼平,民犹以习妖告讦,公谓污俗未革尔,多从末减。
有戍卒谋乱,取其首恶刑之,馀置不问。
仁宗阅奏,谓大臣曰:「小官行事能若此」!
嘉叹久之。
尚书屯田员外郎御史台推直官
数上疏论事,大臣或不便之,会庆州有滞狱,遣公就鞫。
既还,复以非职而言,戒敕之。
由是显名。
盗发濮州张郭镇,执通判井渊。
以公知濮州,赐五品服,至未逾月,灭贼。
遂州,未行,召为侍御史
会灵容议复作,公上疏曰:「古者兆四望于四郊,山川丘陵,各因其方坎坛而无位貌。
今裒方岳之神,庙食京师,非典礼。
殆天废之,宜勿复」。
未几,充言事御史
侬智高寇广南,帅臣欲藉兵交趾
公言:「小丑窃发,不时荡扑,更不须启四夷轻中国心,不可听」。
刑部知杂事判大理寺吏部流内铨。
贵妃张氏薨,赠后,议礼如嫡。
公曰:「位号尊卑,死犹生也,不容僭渎」。
请下议者去其非礼,由是多所裁正。
狄青枢密副使,赐第、官二子恩过优,曹彬平江南无此赏。
且智高尚在,边境未宁,宜慎赏以励有功。
宰相妾张氏杀其婢,开封府鞫治阔略,公请移别狱。
上优大臣,弗许,争不已,因劾开封挠法,宰相竟去位,府官吏多罢者。
翰林学士欧阳修、韩绛以论斥时政求补外,公曰:「二人名臣,官在左右为重」。
得俱见留。
至和中契丹欲遣泛使议事,公言:「河朔财匮民困,吏茍简旷职,军旅不练,甚非所以建威消萌」。
上嘉之,赐三品服。
明日命为河北体量安抚。
传至部,阅吏甚无状者黜数人,事所废置不一。
归,条备边大务十馀章,多见纳用。
三司盐铁副使,迁右司,充契丹国信使
嘉祐二年,塞六塔河,与河北转运使李参典其事。
初,皇祐中,议开六塔,使河东行,公言其非是,后果不成,东北被其患。
至是议塞,而意异,诏罢
公因疏他过,坐知濠州
丁母丧,服除,知滑州
直史馆、知江宁府
礼部郎中,知沧州
英宗即位,迁户部
未几,复召为三司盐铁副使
入觐,首言沧州北近边,东循海,至青州殆千里,无障塞之阻、节制之统。
谓宜以州建帅府,分河之东六郡隶之,为一路。
下其议,议者是之。
天章阁待制、知邓州京西南路安抚使
今上即位,迁左司
军士赏赉,或以不足,欲贷之民。
公发封桩钱益给之。
僚佐以文为言,公言:「有责守臣任之」。
省符至,如公画。
河中府召还,同纠察在京刑狱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滑州,请补北京留司御史台,改左谏议大夫就判。
二年,连请老,遂拜给事中,以待制致仕。
熙宁七年五月八日终于私第,享年七十七。
累阶朝散大夫,勋柱国,爵文水郡侯食邑一千二百户。
公资安和而内刚不茍,自奋苦,有志于当世。
喜待士,推挽廉畯,人不可干以私。
自奉平约,虽贵显不易其度。
守九郡,政明而下肃,人不见其所以为者。
狱之隐微,于谈笑间得之。
累官言路,自以遭人主眷纳,遇事必尽言,虑远而力彊,无所回忌,有大体。
嘉祐中霪雨,诏求直言。
公言:「陛下享国久,皇嗣未立,人望无所属,天下事宁复有大于此者乎?
愿推大公,早于宗子有所择,以定国本。
一雨沴未足以为忧」。
上与论政,有焦劳愿治意。
公曰:「股肱得其人,则陛下处于无所为可也。
愿止以择宰相为事」。
上高其说。
尝谕之曰:「人臣为小吏时,多喜奋击论事,至稍用则缄默,是资言以进尔,朕所弗取。
若卿可谓终始不二者」。
公顿首谢。
雅喜论兵,尝著《边鄙守禦策》,叙边外山川风俗为详。
种谔绥州,公以谓「贪尺寸地,使国隳大信,边患将自此始」。
及谅祚死,又请捐前故,许其子袭爵以示怀柔。
尝对上曰:「二寇赖岁赐金币以为国,数渝盟非其所利,必有以致之。
但得重将守塞,不要功生事,则无寇患矣」。
退休与宾客语及边事,辄慷慨喟叹,忘其身之老也。
曾祖简。
祖晋。
父悦,赠工部尚书
母李氏,封仁寿县太君
娶李氏、陈氏、吴氏,封江夏颍川濮阳郡
子三男:仁约大理评事
义方,太常寺奉礼郎,早世;
礼立,守将作监主簿
五女,博州博平县贾行先,陵州仁寿主簿李奎永州祁阳县尉巩固,湖南转运副使太常丞、直集贤院蔡奕兴国军永兴主簿文虎,其婿也。
孙男三人:志经,试将作监主簿
秉德,慎行。
女二人。
明年十一月二日葬公于大名府元城县孝义乡感义里之先茔。
三夫人祔。
铭曰:
远矣郭氏,出周姬宗。
武封诸弟,虢叔有功。
地入于郑,至于平王
邑以阳曲,继绝存亡。
转虢曰郭,后所以氏。
支微派迁,大家于魏。
煌煌代公,相唐元勋。
文水侯,实其后人。
侯有志学,善养而用。
惟精惟深,罔释弗中。
谏官御史,前无彊权。
善善恶恶,皇惟其言。
谓仕不显,论思左右。
谓志达乎,泽未下究。
进退直道,不辱其身。
有善有施,在其子孙。
有思在民,有誉在士。
兹谓不朽,昭于千祀。
正议大夫致仕龚公墓志铭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忠肃集》卷一三
公讳鼎臣字辅之姓龚氏
世为淄州高苑人,至公改葬其先于郓,今为郓州须城人
曾祖伦,祖凝,皆潜晦不出。
考诱衷,鼎州武陵县,累赠特进
妣罗氏、穆氏,赠淄川、千乘两郡太君
公实穆夫人出,幼孤自立,擢景祐元年进士第,为郓州平阴县主簿
始至,决田讼之久不决者,疏泄潴水,得良田数百千顷。
孟州司法参军,以举为泰宁军节度掌书记
故相梁庄肃公、杜正献公为州事,皆大爱重,荐之,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莱芜县兼冶事。
前时赋民车运铁,人大劳费,公至罢之。
正献尝语江休复曰:「龚莱芜气和而直,宜深交之」。
彭州濛阳县,转秘书丞
丁母忧,服除,知密州安丘县
太常博士,赐五品服,知渠州,拜尚书屯田员外郎
州故僻陋无学者,公请于朝,建庙学,躬率邑子为生,以时释奠,退而讲说,立课肄之法,人大劝化,始有登科者。
郡人绘像事公。
召还,编校史馆书籍,转都官
始在莱芜,大臣荐试馆职,以善石介不召。
安丘秩满,上策二十篇,以贤良方正召试秘阁,又以不合报闻,议者大为公恨。
然朝廷寖知公,遂擢起居舍人同知谏院
公亦感遇自奋,以言任责,󲦤绅翕然推重,论奏中人邓保信罪状;
言苏安静年未五十,不可为押班
董淑妃赐谥非是
三司开封请法外断狱,率直可之,愿先付执政参审禀画;
凡大礼赦,请准太平兴国诏书,前期下禁约,后有犯不原,以杜指赦为奸者,宜著为令。
兖国公主与驸马都尉李玮忿争,坐谪外,仁宗临朝不适,公引《睽》上九义,劝上少镇安之,待其疑亡则志矣,已而果复和如故。
上喜曰:「如卿所言」。
尝请遣亲信近侍,以君臣父子大义,趣谕皇子入侍。
寻兼管国子监,判登闻检院,详定宽恤民力奏议。
淮南灾,以公体量安抚,蠲逋振贷,全活甚众。
除北朝正旦使,公奏:「昔契丹犯淄、青,祖父母、兄、姊皆见略,义不忍往」。
许之,诏后子孙并免焉。
俄拜户部员外郎侍御史知杂事,赐三品服,转吏部礼部郎中
论宗室宜岁试补外官,请汰滥官,销冗兵,蕃财用,禁奢靡。
连劾薛向奸暴,鬻盐市马皆罔上。
昭陵宜俭葬,景灵神御殿不宜增侈,以称先帝意。
屡请英宗延访臣下,亲决政事,上疏劝皇太后捲帘还政。
事皆人所难言者。
盖公前后在言路,阔略细故,至大事无顾忌,必言之。
其言优游,不亟不缓,平心据理,务使人主易听而已。
耻为表表,买直近名,退亦未尝以语人,故其事多施行,而世颇不知自公发也。
集贤殿修撰、知应天府南京留守
江宁府,转户部
召还,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吏部流内铨。
选人得官,待班谢辞率留滞。
公奏易为门谢辞,至今便之。
其后议明堂配享及王丞相荆公坐讲事,益不合,求补外,以知兖州
是时遣使方田,其法物色土宜为十等,以均地税,而使者所辟置意倖功赏,田既不得其实,而概取税之虚名诡额及常所蠲者,加入旧籍,劫制州县,上下骚然。
公曰:「税有重轻,均固可尔。
今增之,非朝廷本指也」。
独不肯增,人危公,公卒以州籍常数均定,兖人至今德公
或论公八年不迁官,特改吏部
又求閒地,提举西京崇福宫
魏国公忠献韩公曰:「端良之人皆喜静处,龚君心不营禄,禄亦不及」。
秩满,再判太常寺,再留守南京,转太常少卿
陛辞,神宗顾语移时,喜甚曰:「人言卿惫,而精明如此,行用卿矣」!
公顿首谢。
时河决曹村,流民无所属,殍死道路,公劳来赈拊,归者不可计。
使者奏状,拜谏议大夫京东东路安抚使、知青州
又遭北方岁饥,活流饿视南京滋多。
官制行,改大中大夫
请老,提举亳州太清宫
今上即位,转通议大夫,遂以正议大夫致仕。
公道学文义,内外绝美,事上应物,一以不欺。
及退居里舍,著书讲诵,澹然自乐。
门生弟子,造请质问,从容相对,日以为常。
乡人有善,孜孜称述,惟恐不闻;
其有不善,则召而告之,矜戚见于颜色。
其人至感泣自新,以是乡里无贵贱少长归心焉。
公好学出于天性,既以经行显名朝廷,虽有任用,涖剧烦,亦未尝辄废书。
至老学益深,行益粹,可谓一德有始卒者。
元祐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以寿终,享年七十七。
两夫人:李氏,都官郎中之女,追封赞皇郡君
某氏,光禄卿希仲女,长乐郡
子十一人:男祥,权潍州昌邑县,先亡;
群,开封府考城县主簿
羲,林州录事参军
女嫁宣义郎张仲殿直张景山
馀早卒。
孙男女十五人。
公有《东原集》五十卷,《谏草》三卷,《周易补注》六卷,《中说注》十卷,《编年》、《官制图》各一卷。
某少以诸生从公学,又以应天府官在公幕下,公之见知甚厚。
而诸孤出公遗命来请铭,将以二年三月二十一日葬公须城之登贤乡特进公之兆次,义其可以辞乎!
为之铭曰:
侃侃龚公,令德之世。
光禄耆老,水衡循吏。
公言正直,皇则好之。
纠绳左右,是是非非。
以天行止,畴尼吾志。
归善一乡,士知法义。
先生,徂徕泰山
门人达者,公得其传。
惟深斯水,惟厚斯冈。
凡我乡人,敬公之藏。
劳书升督储黔阳(初以庶吉上礼部郎中典试江南,督学山左。) 明末清初 · 施闰章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学馀诗集卷之十四
煌煌丹凤姿,振羽西南徼。
鸾鹤为徘徊,俦侣相叫啸。
昔游双阙间,文章日照耀。
帝曰汝人师,论才亶敷教。
物色超骊黄,海岳归襟抱。
谁言蕴瑚琏,不亟登朝庙。
黔阳烽火馀,雷雨甫天造。
骄阳煽炎歊,修涂缅崩峭。
允矣仁者心,惠风荡蛮峤。
圣世多怀柔,群盗疾如扫。
努力此驱车,饮冰乃夙好。
尚书水部郎中致仕孙君墓志铭熙宁四年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九四、《长兴集》卷二六
孙氏之先,陈桓子无宇之子书为齐大夫,伐有功,景公赐之乐安姓孙氏
书之孙武、膑皆以用兵显名诸侯。
三十馀世至君之曾祖崇,生赠工部尚书朓。
朓之子曰冕,为礼部郎中直史馆,有名雍熙咸平閒。
君讳龙舒字士云,以五品子补斋郎
江州德化主簿永康军青城睦州录事参军、监杭州江涨桥酒税、知温州平阳县、知循州通判楚、同、郓三州,又除知简州,不行。
大理丞五迁为驾部员外郎分司南京
君性和易,与人交,必自倾尽,而内刚,不为茍利。
有所见明,必逡巡退让以尽众人之议,然卒亦莫能过也。
少时尝与昆弟分财,至不持一钱归,浩然自以为满意。
得俸不问所散,有馀则为酒者。
终日与客饮,欣然忘倦,曰:「子孙患不为善人,而不患不富也」。
故人雅相善。
有后贵为宰相者,在朝廷,门未尝有其迹。
至其罢去,则先往见之。
循州故蛮夷地,无学者。
君为之筑宫,延经师,使州子弟从之游。
久之,循之俗遂变,而循之有学者自君始。
分司归,曰:「使吾有一子仕,则吾老矣」。
后二年,子路进士登科,为徐州彭城主簿
其年,君以见官致仕。
又二年,熙宁元年十二月八日以疾卒彭城,年六十有一。
四年某月某日归君之丧于杭州,即夫人顺昌县君郎氏之柩而合葬
四男子,曰:路、晤、儒、吁。
二女子:嫁太常博士汝平、士人刁玣。
孙四人,其一男子也,曰惠卿
铭曰:
内柔不支,外刚不驰。
孰不有施,君施则宜。
少事令绩,老事令归。
匪迎匪随,我谋孔时。
越山如堵,𬽦水之阻。
我畴其固,万世之怙。
鹧鸪天 其一 巧夕咏剪红罗 明 · 杨慎
 押歌韵
玉露金风撼翠柯。
园芳开到剪红罗。
灿如天女琼花树,丽夺仙郎瑞锦窠

秋已透,夜如何
穿针楼上巧云多。
七襄共爱天机好,其奈流年一掷梭。
韩忠献公琦行状熙宁八年八月 北宋 · 李清臣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一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中集卷四八
韩姓出晋卿献子后,国于韩,秦灭韩,子孙分散,以国为氏。
案公所为家谱,推其先世功行爵里,至于八世有次序,曰:远祖居深州,为博陆人
八代祖朏为沂州司户参军,生洹,为登州录事参军
洹生全,为处士,老博陆
全生三子,曰乂宾,曰文操,曰存。
乂宾生定辞、昌辞,文操生隐辞、晦辞、审辞,存生正辞。
乂宾仕为成德军节度判官检校太子左庶子,兼御史中丞,以唐光启二年镇府立义坊之私第,以龙纪元年博野县蠡吾乡之北平原
其子昌辞为坡城县令,以天复二年三月终于真定,以天复三年七月蠡吾
晋天福二年祔夫人张氏,改葬赵州赞皇城之北马村,是为高祖
昌辞生一子璆,终广晋府永济县,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齐国公
夫人史氏,追封齐国夫人
始葬相州安阳县丰安村,则公曾祖也。
生公之皇祖构,仕本朝为太子中允、知康州,终于治所,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燕国公。
夫人李氏,深人嶬之女,晋相崧之犹子,追封燕国夫人
皇考国华,谏议大夫,卒建州,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魏国公,为时劳臣,国史有传。
庆历五年安阳县新安村尹洙师鲁志其墓,今富郑公为神道碑,载公事业甚详。
夫人罗氏,谏议大夫延吉之女,邺王绍威之孙,追封魏国太夫人
公之所生母胡氏,蜀士人觉之女,追封秦国太夫人
五代祖以上皆葬蠡吾,惟高祖赞皇,由曾祖以下皆葬安阳,故公为相人。
公之八代祖以下遭乱,虽仕不显,而皆以儒学行义世其家。
皇祖有功有德,用不极其器,一时有识咸谓庆必在后。
公生泉州,将生,秦国有异梦,晨有释子,状异服怪,不知其所从来,忽诣门曰:「是间有奇儿,毋失护视」!
忽不见。
公既长,朴厚不浮,少嬉弄,视瞻步履端正而中甚敏,所学不用力而过人,性淳一无邪曲,孝于其母,悌事诸兄,皆不教而能。
天圣五年仁宗初临轩试进士,公二十岁,名在第二,授将作监丞同判淄州,侍秦国之官。
踰年,秦国亡,哀毁过礼。
服除,迁太子中允,又改太常丞集贤院,知左藏库,徙开封府推官,赐五品服。
时高科多径去为显职,鲜肯勤吏事,公独视狱讼、决曲直,终日坐府舍不倦。
府君王博文固已奇之,曰:「志异常人,此大器也」。
度支判官,授太常博士
景祐三年,求外补,得知舒州
留不行,以右司谏供职。
劝上明得失,正朝廷纲纪,亲近忠直,放远邪佞。
时灾异数见,宰相非其才,参政事者喜言谑,望轻无所补。
或私名器,用之中书,事拥不决。
公屡上疏,数中书不法事,疏寝不报,则乞出疏示中书
御史台集百官会议,决正是非。
论既坚,卒罢执政四人者。
又言赏罚当从中书出,今数闻有内降,此章献明肃馀弊也,不可不止。
王曾、蔡齐、宋绶,当世名臣,宜大用。
上纳其说。
王沂公见公论事切直有本末,喜谓公曰:「比年台谏官多畏避为自安计,不则激发近名。
如君固不负所职,谏官宜若此」。
沂公天下正人,公得此益自信。
未几,同议雅乐,知胡瑗、阮逸、邓保信黍尺钟律之法出私见,乖戾古制,奏罢之,仍用王朴旧乐。
公为谏官三年,排斥权倖,数称进名臣杜衍、范仲淹等,补时政之阙七十馀疏,凡数百事,施用者十常七八。
朝廷宠其尽言,累欲用公知制诰,人以谓公,公曰:「吾乃以言责取利耶」?
议亦中寝。
右司郎中昭文馆直学士充接伴使。
解开封府举人,与三司同定茶法。
契丹正旦国信使,还朝,同三司省国用,转起居舍人知谏院宝元二年,擢知制诰知审刑院
益、利路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加三品服。
蜀地号富饶,产金帛纨锦,中州岁仰给,有司乘便刻取,赋徭烦重,诸郡设而买院收市上供物,不以其直。
公为轻减蠲除之,逐贪残不职吏,罢冗役七百六十人,为饘粥济饥人一百九十馀万。
人曰:「使者之来,更生我也」。
赵元昊初叛,兵锋锐甚,中国久不知战,人心颇恐,士大夫多避西行。
公使蜀,道潼、陕归,奏事便殿。
上问西兵形势,公具以所闻对。
上谓曰:「朕比忧乏人按边,卿其为朕往」。
陕西安抚使,趣上道,公勇欲自效,驰至延安,则羌已解围去。
士气沮伤,将吏往往移病求罢职,公辄选练材武,治战守器,慰安居人,收召豪杰,与之计议,檄诸郡守城郭,如河北,始设烽燧以候虏。
先是,大将刘平战北,或诬其叛去,遂锢守平妻子,具狱河中府
公力辩白释之,录战死者赙恤赏赠。
边臣皆劝范雍延州,朝廷以为不能,欲以赵振代。
公奏曰:「振粗勇,可使搏战,非谋议守边材。
愿留以观后效,无已则起范仲淹为可。
臣为国家忧,非私仲淹也。
若涉朋比,误陛下事,当族」。
庆人陈叔度等陈边防策,既而补官东南。
公奏曰:「忠义愤懑,为国献计,虽稍收用,乃置于僻左,实羁縻之,非所以开示诚意、来人才也」。
又奏罢率马令以宽民力,及裁处他利害甚悉,上益知可办大事。
康定元年五月,天子命公竦都护西师,开府永兴军,而以公为枢密直学士陕西经略安抚使同管勾都总管司事。
未几,遣学士晁宗悫入内都知守忠督出兵攻贼。
公曰:「如诏意为便,不则元昊聚兵出不意攻我,我仓卒赴敌,必败」。
合府争曰:「承平久不习战,羌寇暴起,今兵与将未训讲,其可深入客斗乎?
愿谨关塞以岁月平之」。
公所论不得用,使持奏还。
元昊镇戎军偏将刘继宗逆战,果不利,诏下切责,俾以进兵月日来上。
众复守旧议,公曰:「军事虽可择便宜行之,然大计亦不当固拒」。
乃划攻守二策,求中决。
公驰驿奏阙下,上许用攻策。
已而执政以为难,公不得已,独上章曰:「元昊窃数州之地,精兵不出五六万,馀皆妇女老弱,举族而行。
我四路之兵不为少,分戍数十城寨,彼聚而来故常众,我散故常寡,每遇每不敌,是以元昊能数胜。
今不究此失,乃待贼太过,以二十万重兵惴然坐守界濠,不敢与虏确,臣实痛之。
愿更命近臣观贼之隙,如不可不击,则愿不疑臣言」。
奏虽不下,知兵者以公说为然。
公往来塞下,勤苦忘寝食,期有以报上。
出按屯,至泾原,闻元昊乞和,公谕诸将曰:「无约而降者谋也,宜益备,不可懈弛」。
遽调兵瓦亭,兵未集,贼果钞山外。
公指图授诸将曰:「山间狭隘可守,过此必有伏。
或致师以怒我,为饵以诱我,皆无得辄出,待其归且惰也邀击之」。
裨将福、王仲保狃小胜,数违制度。
公遣府吏耿传就诘责,不从,则又檄福曰:「违节度,有功亦斩」。
任福犹进兵,遇伏,遂战死。
嫉公者乞置公大罪,后大帅使收馀兵,得檄衣带间,封上之。
安抚使王公尧臣亦以实奏,朝廷知罪在诸将,止左迁右司谏,以职知秦州
数月还旧官,仍进礼部郎中,兼秦陇凤翔阶成州路驻泊步军都总管、兼经略安抚、沿边招讨等使。
公在秦,增广州城,以保固东西京,招辑属户,益市诸羌马,讨杀生羌之钞边者,厉兵以待贼。
讫公去,秦贼不敢窥秦塞为盗。
庆历二年陕西四帅皆改观察使,公为秦州观察使,曰:「吾君忧边,臣子何可以择官」?
独不辞。
十月,迁谏议大夫,复为枢密直学士
十一月,充陕西四路沿边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等使,屯泾州
初,京师所遣戍兵,脆懦不习苦,贼常轻之,目曰东军,而士兵劲悍善战。
公奏增土兵以抗贼,而稍减屯戍,内实京师
又以笼竿城据冲要,乞建为德顺军,以蔽萧关鸣沙之道。
既任事久,岁补月完,甲械精坚,诸城皆有备,赏罚信于军中,将亦习斗,识形势,每出辄有功,勇气倍于初。
时公方建请于鄜、庆、渭三州各以土兵三万为一军,军虽别屯,而耳目相通为一,视虏所不备,互出捣之,破其和市,屠其种落,困挠其国。
因以招横山之人,度横山隳则,夏兵素弱,必不能我支矣。
下视兴、灵,穴中兔耳。
章既上,又与范公定谋益坚,而元昊黠贼,知不可敌,亦敛兵不敢辄近塞。
公与范公在兵间最久,两公名重一时,人心归之,乐为之用。
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
仁宗知公久劳于外,遣使密谕旨曰:「卿孤立无人援荐,独朕知之,行召卿矣」。
明年春,与范公同召拜枢密副使
公自请捍边至五表,不听。
既至,与范公伸前议,同决策上前,期以兵覆元昊
夏国送欸,公谋不果用,范公每恨龃龉功不就,故作《阅古堂诗》叙其事,传于世。
边事虽欲讲解,元昊犹上书邀朝廷,其轻者欲自建元,为父子,呼兀卒,及我使与陪臣为列。
二府遽欲从之,公独谓不可许,数廷议,众尚不从。
公持之愈坚,故晏丞相至变色而起。
公守所见不易,卒杀其礼如公言。
仁宗以天下多事,急于求治,手诏宰相杜衍曰:「朕用韩琦、范仲淹、富弼,皆中外人望,有可施行,宜以时上之」。
又开天章阁赐坐,咨访急务。
公条九事,大略备西北、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抑侥倖、进有能、退不才、去冗食、慎入官;
继又献七事,议稍用而小人已侧目不安。
二府或合班奏事,公必尽言,事虽属中书,公亦对上指陈其实,同列尤不悦。
仁宗识之曰:「韩琦性直」。
苏舜钦坐会饮奏邸,言者欲因缘舜钦事以累一二执政,弹劾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狱,士人为之纷骇。
公从容奏曰:「舜钦一醉饱之过,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若是?
陛下圣德素仁厚,何尝为此耶」?
上悔见于色。
又近臣奏王益柔为傲歌,乞诛。
公因奏曰:「益柔少年狂语,何足深治?
天下大事固不少,近臣同国休戚,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此其意有所在,不特为傲歌可见也」。
上悟,稍宽之。
富郑公安抚河北,还至都门,命守郓。
公奏曰:「朝廷闻北虏点兵,弼以忠义请行,事毕归奏,去京师咫尺,胸中筹策,不得一陈于陛下之前,乃责补闲郡,四方不闻其罪,曾无一人为弼言者,臣窃为陛下惜之」。
累上不报。
前此,陕西帅郑公戬以刘沪、董士廉城水洛泾原守将尹洙、狄青谓非便,诏辍其役。
会戬罢兼泾原路,二人犹城之,青欲斩以徇,不克。
戬论救于朝,朝廷薄、士廉罪。
公曰:「二人者实违诏尔,可无罪」?
列十事辨析。
后士廉与二人者诣阙讼,而柄臣为之左右,又属公与当时有名大臣改更天下敝事,侥倖者惮之。
故富公、杜公相继罢去,公亦恳求补外,除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又知真定府,兼都总管
四年间连易三州,所至设条教、葺帑廪、治武库、劝农兴学,人人乐其恺悌,爱慕之如父母。
移知定州事,兼都总管、本路安抚使
定州久用武将,治兵不知法度,至于骄不可使。
明公镐引诸州兵甘陵,独定兵邀赏赉、出怨语,几欲噪城下。
公素闻其事,以为定兵不治将为乱。
既至,即用兵律裁之,察其横军中尤不可教者,捽首斩军门外。
士死国,赙赏其家,养其孤儿,使继衣廪。
恩威既信,则仿古兵法作方、圆、锐三阵,指授偏将,日月教习之。
由是定兵精劲齐一,号为可用,冠河朔
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窃取人衣屦,或饮讫不与人直。
至定即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尝有叛者,岂可杂以骄兵戍之」?
易素教者数百人以往,而所留卒未踰月,亦皆就律,不敢复犯法。
一府裨佐如狄青辈,熟闻公平日语,见其施为,后亦皆为名将。
岁大歉,为法赈之,活饥人数百万。
诏书褒美,邻城旁路刺取其政以为法,视中山隐然为雄镇,声动虏中。
资政殿大学士礼部侍郎,又加观文殿大学士,俾公再任。
皇祐年,受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兼河东经略安抚使
入境,罢前帅所兴不急之役,奏逐怙势不法宦者廖诰然。
契丹吞蚀边地,公遣将苏安静抵境上,召酋豪与语曰:「尔移文尝借天池庙,则皆我地,何可得坏国信义,侵淫诋谰。
我,边臣也,为天子守此土,势必与尔辩」!
契丹理屈,遂归我冷泉村。
代州阳武寨,旧用黄嵬山麓为界,戎人侵不已。
公又遣安静堑地立石限之,自此不敢耕山上。
后公为枢密使,使人萧、吴湛来,以辞受馆伴使张昪曰:「南北地界多相冒,如黄嵬山则可,今已置不辩,愿后谨封略」。
欲勿受,公曰:「彼辞服矣,受之勿失。
异时或有地界为争端,此得以为据」。
受之。
祖宗朝潘美为帅,避寇钞为己累,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忻、代州宁化火山军废田甚广。
欧阳公修尝奏乞耕之,为并帅沮挠,久不行。
公至,遣人行视曰:「此皆我腴田民居,若旧迹犹存。
今不耕,适留以资虏,后且皆为虏人有之矣」。
遂奏募弓箭手居之。
得户四千,垦地九千六百顷。
属城岁发防秋兵至河外,人病远饷。
公曰:「寇来可前知,奚防秋为」?
罢不复遣。
河东俗杂,羌夷用火葬。
公为买田封表,刻石著,使得葬于其中,人遂以焚尸为耻。
属疾,上旄节,乞守便郡,命以节度使相州
民遮留不得去,至发桥堑道,行六七驿,知不可留,乃还。
守相踰年,疾既愈,召为工部尚书三司使
上道,除枢密使
公以皇朝百馀年,祖宗以征伐平定中国,外临制四夷,机事归枢密府,文书藏于吏舍,朽蠹散亡为可惜,奏择吏整比纪次之。
多得三圣亲笔,见其神断及四方兵要根本,为六百八十卷,则制禄令、驿令,使有成法,三司吏不得复弄文移为稽,故赇赂自绝,迄今以为便。
请稍出内帑钱籴数百万实边备,建遣郝质、王庆民。
度藏才三族故地,命郭霭复城为丰州,与麟府相为羽翼,瞰契丹、夏国相通之道。
嘉祐三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中书习旧弊,每事必用例。
五房史操例在手,顾金钱惟意所出,去取所欲与一日举用之所不决,欲行或匿例不见。
公令删取五房例及刑房断例,除其冗谬不可用者,为纲目类次之,封縢谨掌,每用例必自阅。
自是人始知赏罚可否在宰相,五房史不得高下于其间。
又编中书机密知枢密院,举督天下吏职,严京师司察,不职者及贵臣挟持放纵,有罪无所贷,以惩废弛之风。
阴消宦者权,又议试补宗室外官、兴学校、变科举,别考五路贡士,虽不行,其后颇如其说。
公自为宰相,即与当时诸公同力一德,谋议制作,完备天下。
士所汲引,多正直有名,或忠厚可镇风俗,列侍从、备台谏,以公议用之,士莫自知出何人门下。
嘉祐四年,下吁享赦,事多便民者。
诸路举学行尤异,敦遣诣京师,馆于太学,试舍人院差使受官。
立柴氏后为崇义公,法《春秋》存亡国继绝之义。
择才臣诣四方,宽恤民力,籍户绝田租,为广惠仓以广赈恤,募耕、邓废田,劝课农作。
摹方书、赋药物以救疾病。
治最者久其任,以率吏课。
载定令敕,以省疑谳。
弛茶禁,以便东南之人,愚民得无陷大罪。
议者以谓近于三代之仁义,多公所论议施行。
六年八月,进拜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时朝廷闲暇,内外丰乐,百官有司各得其职,四民不失业,幼弱遂,老疾养,外夷宾服,天下称太平矣。
仁宗春秋高,继嗣未立,天下以为忧。
虽或有言者,而大臣莫敢为议首。
公数乘间奏乞选立皇子
他日复进曰:「国继嗣,天下社稷根本,天下元元之命系于此。
今不早定,日复一日,愚臣窃为寒心。
陛下置天下之民于仁寿安乐四十一年矣,惟万世之业,何可不虑!
臣备位冢宰,思所以报陛下,为无穷计,宜莫先此」。
上顾曰:「后宫一二欲就馆,卿其无亟」。
后诞育皆皇女。
一日,挟《孔光传》进对曰:「汉成帝立二十五年无继嗣,已议立帝弟之子定陶王皇太子
成帝中材常主,犹能之,以陛下之圣,何难于此哉!
太祖为天下长虑,福流至今,况宗子入继,则陛下真有子矣。
盛德大庆,传之万古,孰有踰陛下者?
惟陛下以太祖心,则无不可矣」。
仁宗感悟,始以英宗宗正寺
英宗力辞,宦官宫妾势未便,中外皆为危之。
公复启曰:「陛下属之以大任,而不肯当,盖其沉远详重,识虑有以过人,非有他也。
事犹豫不决,招谗慝、生变故。
且名未正则尚得以辞,名体一定,父子之分明,则浮议亦不得复摇矣」。
仁宗纳曰:「如此,则宜乘明堂大礼前亟立为皇子」。
乃召枢密大臣谕其事。
大臣或愕曰:「此大事,无遽」!
上顾曰:「朕意决矣」。
「诚如此,臣敢为天下贺」。
又召学士为诏书,学士亦请对,然后进稿。
英宗既为皇太子,尚坚卧。
公又奏曰:「今既为陛下子,何所间哉?
宫人就谕旨及本宫族属敦劝」。
上如其请,先帝始就庆宁宫。
仁宗弃天下,旦入预主大计,英宗皇帝位,宫门徐开,追百官班宣遗制,卫士坐甲,诸司幕庑下治丧,人情肃然,日至已午,市肆犹有未知者。
公性厚重,未尝名其功,其门人亲客或燕坐,从容语及立皇子定策事,必正色曰:「此仁宗神德圣断,为天下计,皇太后母道内助之力,朝廷有定议久矣,臣子何预焉」?
故一二大事,天下莫知其详。
仁宗皇帝山陵使,述仁宗遗意,省浮费,人不劳而办。
使还,累辞位,不许。
英宗初即位,感疾,公日至寝门,执丹剂跪进。
君臣相知,凡公所进,纳而不拒。
既退,则立帘下,以至诚大义上慰慈寿宫,镇压憸谗,委安内外。
英宗疾已,遂请日视朝前后殿素仗行,幸祈雨,幸宗室丧,以释众疑。
民望见车驾出,咸感涕相贺曰:「吾君貌类祖宗,真圣主也」。
慈寿宫闻之喜,即下手诏,辞预政。
提举修《仁宗实录》,仍进右仆射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恳免凡六七上章,不得请,乃已。
又差兼枢密院事,公复上还相事。
英宗手诏曰:「卿有大德于朕,有大功于时,一旦无名谢事而去,岂不骇天下之耳目,而重朕之过乎?
其辅朕,使无忝先帝之命,则卿之终惠也」。
公顿首奉诏。
为南郊大礼使,祠事毕,恩封魏国公
公辞兼枢密院,朝廷从之。
濮安懿王英宗践祚,例当改封,英宗尤详慎,不欲遽。
既踰大祥,始诏两制议其礼。
两制谓当封大国,称皇伯,中书疑所生称皇伯无经据,又封爵须下诰,名之则未得其中。
事下三省再议。
英宗复诏罢之,而台谏官中书不已,尤指切欧阳公,至相率纳告身。
游说者煽助之,凡论议是中书者,目为邪佞,其势可畏,诸公莫不避匿自解。
公独谓人曰:「此中书事,皆共议,何可独罪欧阳公」?
士大夫叹其平直忠谅,不肯推谤以与人。
英宗所生,讫今为濮王,为仙游县,识者皆疑其非礼意。
公素陕西苦屯戍,馈饷颇艰,当得民兵以为助,因乞籍民为义勇。
二府难其事,谏官亦争之。
曰:「关辅民将惊骇亡去,愿以一身救二十万人死」。
二府以白上。
上曰:「河北有义勇乎」?
曰:「有」。
河东有义勇乎」?
曰:「有」。
「然则陕西奚为不可耶」?
论遂决。
至今关辅为便,人皆服上之言简而尽,而亦多公之守也。
贼寇大顺城,公言宜留岁赐,遣使诘其罪,大臣自文丞相悉以为不然,左右或举宝元康定之丧帅以动上意。
公曰:「军事须料彼此,今日禦戎之备大过昔时,且谅祚狂童,国人不附其势,何敢望元昊
诘之必服」。
大臣或私相语曰:「渠谓料敌,且观渠所料」。
公卒建议遣何次公往诘谅祚,逾月而次公还,以谅祚表闻。
英宗已卧疾,二府起居毕,公扣御榻曰:「谅祚表云何」?
英宗力疾,顾曰:「一如所料」。
及渐革,公亲奉手札授内侍高居简,命学士草制书,立今上为皇太子,别置东宫官属。
上即位柩前,以为英宗山陵使,加守司空侍中
王陶东宫官御史府中丞,意有所觖望,奏弹宰相不押常朝班。
公以宰相日奏事垂拱,退诣文德殿押常朝班,或已过辰正,则御史台放班,行之已数十年为故事。
愤不胜,乃诬诋,语涉不逊,谏官阴为协比。
上察其奸,罢言职,公亦遽乞补郡。
乃遣内侍张茂则赐手诏慰谕起之。
永厚复土,还朝,又以疾辞位,除镇安武胜节度使司徒侍中、判相州,赐第京师,擢其子忠彦为秘阁校理,迁其三子官。
公谓领两镇,近世所无有,力辞不拜,改淮南节度使,虚上相之位以待。
种谔以兵取绥州,纳降人嵬名山族帐数万人,谅祚将以兵报,西边皆警。
公往经略,授陕西安抚使,判永兴军
方行,夏人诱保安军守将杨定杀之以复怨。
既趋关中,知羌苦饥,又负罪,势可以困,奏绝其岁赐,选将厉兵,具餴糗器用,移师西指,为出讨计。
而谅祚死,秉常告哀谢罪,械送杀杨定者李宗贵、韩道喜以自赎。
时议多欲弃绥州,朝廷已屡促废。
公曰:「绥州要害,出贼胁下,已得之,何可废也?
宜增筑,畀属户大酋折继世、降羌嵬名山守之。
后虽不取,足以易地」。
未见听,则使府刘航驿奏。
后果用易塞门、安远故寨,不合,卒留为绥德城,险固可守,虏人常恨失之。
狂人尉仓等谋为乱,以术禽取戮之,不脱一人,宽其诖误。
又城喷保、据筚篥川、赴甘谷寨、拓秦川之塞,招引弓箭手居之,便宜泾原
叶燮会为《熙宁棚画图》付将吏,教以方略,张声援,屯兵扼贼路。
毕役,虏不敢犯,皆夺其地利,包属羌于其中,以固藩卫。
武事有序,则欲先收横山,渐取河南地,遂为大字檄,陈向背祸福,榜塞下,誊入虏,招横山之众。
而或者恐其有功,力沮坏之,乞退守乡郡,复判相州
其年河决,地大震,比震未止,民多饥馑流亡。
上遣贵近喻意,仍赐手诏,以为河北安抚使、判大名府
又以手札敕中书,叶济所画,无或格留。
公布宣朝廷恩意,给券赈米,本业之徙者半道而复。
时方推行常平法,公言:「朝廷下令,以百姓不足而兼并之家乘其急以邀倍息,故贷予以赈其阙,有合于先王散惠兴利之法。
今郡县欲收子钱,异意」。
遂与条例司章交上。
乞守徐州,不许。
初,法下,公曰:「某老臣也,义不敢默」。
及不听,晓官属亟奉行曰:「某一郡守也,其敢不如令」。
上留意河北事,诏问八条,公悉所见以对。
熙宁四年二月,改永兴军节度使、京兆尹,再任,辞,乃仍旧官。
六年,复请相。
既至之二年,告老至三四,甚恳。
每奏至,上必遣使宣谕。
契丹遣使言沿边地界,诏问策画。
公慨然曰:「君父遇我甚厚,有韫不言,是不忠也。
生平于常人犹不敢不尽,况吾君乎?
姑尽此心以报吾君。
事吾君之尽,则所以报先帝也。
吾宁以言得罪,犹愈于老疾濒死之年以不言负天下责」。
遂条上数千言。
既又力谢事,上加恩慰抚。
八年,复改永兴军节度使、行京兆尹,不从其所请,而公已疾革矣。
六月二十三日,大星堕于州昼锦堂侧,枥马皆躣,郡惊相语,家人不敢以告。
公素明性理,虽笃,安卧不乱,以其月二十四日终于州治之正寝。
公器量过人,性浑厚,不为田畛峭壁巉堑,功盖天下,位冠人臣,不见其喜;
任莫大之责,蹈不测之祸,身危于累卵,不见其忧,怡然未尝为事物迁动。
平生无伪饰,其语言、其行事,进立于朝,与士大夫语,退息于室,与家人言,一出于诚。
人或从公数十年,记公言行,相与反复考究,表里皆合,无一不相应。
其所措置规模,宏大高远,外视如甚略,已而详观之,中则细故微物,莫不各有区处,故有志必成。
当其为学士帅边,年未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而不名。
及典枢密名益重山东大儒石介尝为《庆历圣德诗》,谓可属大事,重厚如勃,世不以其言为过。
后屡当大事,系安危,而有言于上,无不信者,由公素望信于人主、著于天下也。
平居与人接,礼下之,问劳慰存,气语和易。
容人过失,不以为己忤,小大无所较计。
及朝廷事,则守其所当争,极于义理而后止,毅然不夺。
喜用有名之士,或不识其面,既用之,其人亦不自知所进荐也。
不私所亲以官,而怨家仇人其才果可用,必用之。
扬州日,转运使李参沮州事;
陕西尝救有罪将李纬宽之,而子师中不知,犹讼于朝;
孙沔御史,以西事诋公甚力,及为宰相,悉置不报,显进之。
三人者皆愧悔深自恨。
重恩义,好乐士大夫,奖与后进。
赒人之急,视用财物如瓦砾糠粺,不以慁其意。
既立则捐己服用玩好,或脱取家人簪珥与之,士归趋之无远近。
公不厌疏戚,及交旧之孙子寒寠无所托以为生者,常十数家。
少善尹师鲁师鲁亡,割俸俾其家,为直其冤于朝,仍奏录其子。
合宗族百口,衣食均等无所异。
嫁孤女十馀人,养育诸侄,比于己子。
所得恩例先及旁族,逮其终,子有褐衣未命者。
追孝祖考,恨不及养奉,茔域甚厚。
自五世祖冢皆访得之,买田其旁,植梧槚,召人守视之。
贵显五十年,身为将相,累更大赐予,及其殁也,卒无羡钱,室无奇玩,赖天子赐金帛、官出葬资,丧事得以无乏。
姿貌英特,须髯,骨骼清耸,眉目森秀,图绘传天下,人以谓如高山大岳,望之气象雄杰,而包蓄细微,普施雷雨,藏匿宝怪,盖自然也。
每朝服冠盖而出,民老幼倚舂弛担,辄夹路观,伫立咨嗟。
时家居,虽祁寒、盛暑、倦剧、对僮使,亦摄衣危坐无怠容。
遇事遽卒而意不乱,冗剧而才有馀。
万兵侍帐,百吏绕前,处之安静裕如也,已而剖决,皆就条理。
勤于吏职,簿书文檄,检察研核,莫不躬亲。
左右或曰:「公位重,年耆艾,功名如此,朝廷赐守乡郡以养安,幸无亲小事」。
公曰:「己惮劳烦,吏民当有受弊者。
且俸禄日万钱,不事事,吾何安哉」?
公尤知命,每诫其子曰:「穷达祸福固有定分,枉道以求之,徒丧所志,慎守勿为也。
余以孤忠自信,未尝有因缘凭藉,而每遭人主为知己。
今忝三公,所恃者公道与神明而已矣,焉可诬哉」!
其自守如此。
所亲重范文正公、今富郑公最笃,及论事于上前,系国家利害,各正色辨折,不相借假,退不失其欢。
公既解相印,今仆射王丞相素负天下重名,少许可,尝遗公书,谓过周勃、霍光、姚崇、宋璟。
又曰:「为古人所未尝任,大臣所不敢」。
天下以为名言。
欧阳文忠公亦曰:「进退之际,从容有馀,德业两全,谤谗自止,过周公远矣」。
当时所降制书,亦多以伊周、裴度拟公焉。
所历诸大镇,皆有遗爱,人皆画像事之,独魏人于生祠为塑像,岁时瞻奠,比狄梁公
戎狄尤畏公名,凡使契丹及来使者,必问:「韩侍中安否?
今何在」?
子忠彦使幕北,虏主问左右:「孰尝屡使南朝,识韩侍中
忠彦貌类父否」?
或对曰:「颇类」。
乃即燕坐,命画工图之而去。
馆伴杨兴宗遽以此告忠彦
北门为聘使道,旧与京尹书皆押字不名。
及公留守,则名于书。
副使禹锡仍喻来曰:「以侍中在此,故特名」。
及公去魏,后留守引前比欲得其名,数彊之,卒不可。
每南来涉临界,即诫其下曰:「此韩侍中境,无多须索也」。
天姿简俭,于图画博奕,凡声伎之娱无所嗜,独喜观书史,昼夜不倦,记览博洽
所为文章,明白简重有气,如仁宗、英宗哀册文,诸应制及辩论碑志,天下传爱之。
馀暇学翰墨,得颜鲁公楷法。
家聚书万馀卷,悉经签题点勘,列屋贮之,目曰:「万籍堂」。
所著《安阳籍类》五十卷、《二府忠议》五卷、《谏垣存稿》三卷、《陕西奏议》二十卷,手编《家传集》六十卷,藏于家,馀未及纪次,残稿尚多。
夫人崔氏,工部侍郎立之女,先公而亡,累封魏国夫人
六男:长忠彦秘书丞秘阁校理
端彦大理寺丞
次良彦,秘书省校书郎,早卒;
次纯彦、粹彦,并大理评事
次喜彦,幼未仕。
女子五人:长适大理寺丞王景修,三人不育,次在室。
孙六人,曰治,大理评事
曰戢,太常寺太祝
曰澡、曰洽、曰浩、曰诚,并幼。
礼官李清臣曰:清臣少亲魏国韩公,颇闻其终始大略行事如前。
公之讣至也,天子即日下诏,以公配享英宗庭。
又命清臣中牟器币驰驿祭,及使者赙金帛,贵臣往还护葬事,相错道中,道路皆叹息感恸。
祭事毕,清臣又以私礼哭其堂,入吊其孤,则北方父老,亦有远千里来哭庭下者。
及还朝,士大夫相问讯,亦莫不嗟惨见于色。
暨趋太常太常僚吏皆曰:七月癸酉,上为公素服哭菀,举音过常数,左右皆助恻惨,恩章追悼如此。
清臣又尝窃读其家所被诰,乃真赠尚书令,不为兼官以赠,于人臣贵莫比此,独自韩公始,虽太宗褒赠赵韩王普,亦不能过也。
退而思曰,上仁圣,顾念耆老恩礼至矣,然非公其孰宜之!
公尝为宰相十年,仁宗待遇冠群臣,委之以政,而天下不见其有所专也。
天下莫不遂其生,鼓舞歌颂一德,而不知其功出宰相也。
及履艰危、定策奉诏之臣,立皇子皇太子者各一,受遗诏、立天子者再,尊宗庙、强社稷,功及生人,而进退从容,不见有颜色之异也。
当其可忧,人莫不忧,朝廷以公为安危,人情视公为去就,公于是时一却足,大事倾动矣。
公屹然山立,决大疑,解大忧,天下卒无事。
今天子纂绍皇统,以文武仁孝惠养天下,日问安进膳,两宫康乐
虽祖宗贶施,天地降福,圣德集于上躬,然考其功绪基源,则定策之臣功为大。
故曰:恩礼于公为宜。
清臣所摭皆实,敢以告史氏,以上尚书省,移于太常
谨状。
熙宁八年八月日,宣德郎、守太常寺、充集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李清臣状。
授前合州剌史颜荛礼部郎中殿中侍郎御史李德右补阙监察御史郑渥右补阙等制 唐 · 钱珝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三十一
敕。
具官颜荛等。
太师鲁公
拘在寇廷。
渠魁有危迫之问。
对以诸侯朝觐之礼。
奋发直言不屈。
端凝守正而殁。
理命之戒。
家庙为先。
哉钜人。
可谓忠而知礼矣。
行高学茂。
洪绪有承。
太师之所为。
遂以礼曹郎命尔。
用昭遗德。
令修。
德璘合矩中规。
擅髦彦之称。
端居慎守。
监视之劳。
擢为谏臣。
实就近列。
使吾闻过。
系尔当官。
无或面从。
以坠其职。
可依前件。
再贬豆卢革韦说 后唐 · 后唐明宗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七
责授费州司户参军豆卢革夷州司户参军韦说等。自居台辅
累换岁华。负先皇倚注之恩。
失大国调燮之理。朕自登宸极。
常委钧衡。略无谦逊之辞。
但纵贪饕之意。除官受贿。
树党徇私。每亏敬于朕前。
徒自尊于人上。道路之諠腾不巳。
谏臣之条疏颇多。罪状显彰。
典刑斯举。合从极法。
以塞群情。尚缘临御之初。
含宏是务。特轸坠泉之虑。
爰施解网之仁。曲示优恩。
俯宽后命。革可陵州长流百姓。
合州长流百姓。仍委逐处长知所在。
同州长春宫判官朝请大夫检校尚书礼部郎中赐紫金鱼袋豆卢升将仕郎尚书屯田员外郎崇文馆学士赐绯鱼袋韦涛等。各因权势。
骤列班行。无才业以可称。
窃宠荣而斯久。比行贬谪。
以塞尤违。朕以纂袭之初。
含容是务。父既宽于后命。
子宜示于特恩。并停见任。
尚书礼部郎中分司南京杨绘可落分司朝奉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王魏公集》卷三
敕具官某:旧繇材望,入践禁庭。
坐法左迁,出分留务
能用循省,以补厥愆。
锡官制之号名,总祠庭之职事,往愈饬励,以需甄收。
可。
敷文阁直学士安抚制置使长沙吴公生祠记 南宋 · 度正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性善堂稿》卷一一
自三代而下,大学之道不明,士之所以为学者不过章句文词之末,不原于致知格物,不本于正心诚意,故其为用内不足以治身,外不足以治天下国家。
而随世以就功业者,往往出于权谋智巧而不由于学,则遂以学为迂缓而不切于世用。
彼所谓学乃世俗之所谓学,而非圣贤之所谓学也,而可不察哉!
孔子之门,其学之几于圣人者颜子、曾子而已,颜子不幸而不及于用,曾子又不遇而不见于用。
仲尼之徒,三尺童子羞称管仲,而功业乃尔。
至孟子时,遂有欲以管仲孟子者,其心盖尊孟子也,而孟子不悦。
孟子岂好为大言以高世者哉!
今且以孔子论之。
道至于孔子极矣,鲁之定公初非深知孔子而委己以听者也,独迫于事变,勉强以用孔子耳。
其摄行相事盖俄顷之间,而服强齐,归侵疆,已章章如是,使其期月三年有以极其规摹运用之功,则其作东周也决然无疑矣。
乃若管仲得君如彼其专,行乎国政如彼其久,至五公子争立,而平日所以格君心之非者遂暴白而不可掩。
世俗以为学者不适于用,而君子以为惟学者之用万事而无弊也,可不信哉!
孟子没,正子之徒已不能尽传其学,然孔门之书与凡平日讲论,口以传授,固无恙也,至秦而扫地矣。
然秦之所以弃夫学者,非苟于弃之,政谓其无用而弃之耳。
谓腐儒无用,独不可求真儒用之乎?
此世俗之所以陋也。
自汉以来,孔子、孟子之所为学者隐而不章,晦而不明。
物极而通,迨乎本朝,舂陵子实始得之,五传而至长沙吴公。
公之未试者固未易量,而其已试者可谓章章较著,在人耳目者也。
公佐司业刘公焞广西帅幕,适值狂寇李揖为乱,郡县骚然。
公左右刘公,冒徂暑,犯瘴疠,奋身而前,不旋踵而一方乂安者,公之经画为多。
其后有谮刘公于时相者,相入其说,黜刘公,公以一介抗章力辨其冤,自是大节伟然闻于天下。
识者谓公不畏强禦,可属大事,然竟以是坎轲者久之。
绍熙之末,入为监察御史,众论属目,风采凛然。
会故相赵公汝愚罢去,朋党之论起,公遂斥于外凡十有馀年。
方稍复收用而兵端已开,诸将屡败衄,乃以公宣抚荆襄,治于荆州
时敌骑冲荆门,叩安陆,且蹂践景陵之境,荆州孤危,士大夫多引去,留者才数人而已。
公以为荆州吴、蜀之脉,一摇足则首尾衡决,遂毅然不顾,修城池,备器械,为不可动之计。
抚存其人,至诚恳恻,于是人人皆有固志,而敌亦不敢犯。
襄阳围犹未解,而蜀将以畔闻,公即日遣将料简士卒,控拒三峡,将谋讨贼。
人素闻公名,谓公必来,人心大慰。
朝廷益知公可用,遂以宣谕使使于蜀。
公以耆德盛夏远役,人不堪其忧,公慨念王事,无甚难之色。
所至周咨博谋,尽得利害之实以闻,于是下情上通,人按堵。
已而遂以蜀帅之任属于公。
公之所以能尔者,皆学问之功,理明义精,动中机会,而非偶然也。
盖公之学得于南轩先生南轩得于五峰,五峰得于其父文定公,文定公亲见伊川门人谢显道、侯师圣而考论之,其渊源远矣。
自公再命作帅,未及下车,则曰:「兴学校,正人心,非第一义乎」?
于是揭《白鹿学规》以道学者趋向,刊《程氏遗书》、《经学》使知渊源所自。
朔望必至学宫,亲与诸生周旋,又择知经者俾与诸生陈说大义。
而公动容貌,出词气,訚訚侃侃,观者叹息,闻者兴起,士风为之一变焉。
石室之学通养六十州之士,至是来者甚众,学廪将乏。
有富室之田当籍于官者,或曰归之有司可济用度,公曰如此是利之也,所益几何,而所损多矣。
于是以其半继绝,以其半养士。
公之政大率如此。
初,公之来,议祠濂溪、明道、伊川先生于学,而又从以晦庵南轩
又谓故礼部郎中范公游晦庵南轩之门而传其学者,实为乡先生,遂并列之。
于是天子召公将用之,行有日,学之士请于教官,愿图公于诸老先生之后,以为学者无穷之思。
教官虽如其请,而度公不悦,不敢以告,寻校艺它郡,岷阳苏在镕实摄其职,董其事。
讫工,谓正曰:「愿有以记之」。
正惟公在蜀三年,劝农桑,兴孝悌,黜奸恶,掩骼埋骴,养老恤孤,严教阅,振军伍,修官寺之坏,通沟洫之废,凡可以为根本之计、久远之虑者无不为,为之无不至,其可书者盖甚众。
然正独详于学校之事,且备论学之功用者,所以明风化之本,使来者有考云耳。
嘉定三年三月乙卯,门生通直郎、知成都府华阳县主管劝农事山阳度正谨记。
李刘升礼部郎中 南宋 · 许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九、《东涧集》卷四
郎官上应列宿,其任匪轻,由同而正,必以资历,示不容以骤得也。
以尔学富渊源,文谐韶濩,演纶西掖,向用方隆。
正升仪曹,姑循常典。
贤能不待次而举,当毋以日月为功也。
其祗成命,即沐殊荣。
洪州新建尚书白公祠堂之记985年 五代至宋初 · 徐铉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徐公文集》卷二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大丈夫处厚居实,据德依仁,岂徒洁身,将以济世,故著于事业,发于文词,而后功绩宣焉,声名立焉。
盖有其实者,必有其名,是以君子耻没世而名不闻也。
若乃格于穹壤,渐于蛮夷,大则藏于金匮石室之书,细则诵于妇女稚孺之口,则古今已来,彰灼悠久,未有如白乐天者,不其异乎!
故神明相之,攸居不倾;
黎氓怀之,馀风不泯。
士大夫神交道亲,若旦暮焉。
寻阳古郡,昔公谪宦之所。
绵祀二百,市朝屡变,而司马听事之室,岿然独存,斯益异矣。
圣运光启,崇古尚文,三代之风,传远万里。
礼部郎中江南转运使张去华,述职按部,聿来是邦,弭节城闉,摄齐堂奥。
以为先贤所舍,邑里具瞻,与夫元规之楼、惠远之社,崇饰祗荐,我何后焉?
太子中允知州事梁君翊,赞善大夫通判州事罗君彧,叶规同心,相视莫逆。
政有馀裕,府多羡财,即旧谋新,创为祠宇,传写庐山之遗像,寘于北墉。
栋宇深严,门序奥秘,肃然庙貌,想见其人。
凡游居之徒,仰高山,聆遗韵,荐诚观艺,结辙于斯。
《礼》不云乎:祷祠古之卿士有益于人者。
乐天之文,主讽刺,垂教化,穷理本,达物情,后之学者服膺研精,则去圣何远?
其为益也,不亦多乎!
尸而祝之,固其宜矣。
某昔游庐岳,获拜仪形;
今尘骑省,遥闻缔构。
喜儒宗之不坠,嘉使者得人,故作斯文,勒于贞石。
年月某记。